深夜,而屋里还燃着亮亮的灯。
陆辰逸就站在门边,站得很高,挂上一盏又一盏灯笼,口中念念有词:
“眠锦,我多挂一点,你就能看到回家的路了。”
无数灯笼把小屋衬托得像被掌心捧起的鸟巢,温馨无比。
我弯唇,讽刺地笑了一下。
我想到曾经陆辰逸因为一点灯油对我出言嘲讽,逼我出去接单杀人。
而我不在了,灯却高悬,灯油徒燃,有的灯笼被风吹着飘到我脚下,染了污泥。
原来是要落雨了。
山里的雨总是很急的,没一会儿豆大就飘了漫天,把灯笼浇得一盏不剩。
陆辰逸茫然看着一盏盏熄灭的灯火,无力地挪动着地方,想保住几盏。
可惜终究是徒劳无功。
他愣愣看着所有熄灭的灯笼摇曳着,像在招无家可归的亡灵。
他回屋,又启了一瓶烈酒。
看着院内满地狼藉,突然哭了出来。
眼泪顺着他的眼窝流到嘴边,显得他面颊越发瘦削。
这时我走进去,轻轻吻了下他脸颊。
陆辰逸被酒糊住的眼看到我时,突然清明了。
他喉中响着,而眼瞪得极大,手已经牢牢圈住我:
“眠锦!眠锦,你没事?你逃出来了?”
我用忧伤温和的眼神看他,顺着他的话说:
“是,我逃出来了。”
“对不起,眠锦,”他抱住我,喃喃,“我不该那么对你的。”
“这十年,我一直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,其实你从来就没有错,错的是我。”
陆辰逸颤抖着唇,终于将埋在心底的话吐出,万分依恋地抱着我:“是我,我接受不了自己没保护好家人,就把一切都强加在你身上。”
我冷冷看他跪在我面前,痛哭流涕:
“其实我父母去找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,只是我没脸接受,没脸承认。”
“你打我,你打死我吧。”
我抱住他:“辰逸,别说这些,我说过,这些都是我的心甘情愿的。”
陆辰逸脸上痛苦却更甚,手依恋地抚上我的脸:“我还总疑心你是为了我陆家的密库留在我身边,这些年我对你,不好。”
我配合地蹭蹭他掌心,也落了几滴泪:“辰逸,我们不说那些,我都原谅你了。”
“真的?你真的原谅我?”
陆辰逸的眼亮起来,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。
我点头,故作忧愁:“我从芊夏那里逃出来不容易,武功也不剩多少了,只怕以后不能再接单了。”
他幸福地抱住我:“不怕,眠锦,我有银子,我有的是银子!“
“以后我们找个地方隐居,你再也不用出去杀人了,我的钱够我们用一辈子。”
“你再给我生几个孩子,我要教他们读书,认字,我也不去做官了,我只要在你身边。”
我看了眼沙漏,估摸着迷香的效力应该起了。
于是扭头看陆辰逸,用力推开他,意味深长道:“天亮了,你该醒了。”
陆辰逸惊恐地看我:“你在说什么?眠锦?”
他反应过来似的,狠命掐了下自己,脸色突然变得煞白,好似死人一样。